暑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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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语文A版第十二册课文]
选读四 暑 假①
你注意过一些男孩子走路时兴高采烈的样子吗?他们象麻雀一样蹦蹦跳跳,一会儿用这只脚,一会儿用那只脚。
艾米利凯就是用这种小淘气步子回家的。他这么高兴,是因为暑假到了。辛苦了一个学期,他决定休息,好好休息。
第二天,他在九点钟醒来,伸伸懒腰,盯着天花板看上老半天。接着吃早饭,然后唱唱歌,又舒舒坦坦地睡在躺椅上,一动不动,顶多起来把躺椅搬到阴影下去。中午,他吃过午饭,马上休息。当阴影拉长、炎热消退时,他把躺椅移到院子里。后来他就吃晚饭,接着又是睡觉。第三天睡醒,又是吃,吃了又睡……
可是渐渐地,他夜里翻来覆去,睡不着了。他把被褥踢到地上,把枕头从这头移到那头。他没想到,在夜里,竟有这么多声音:马路上沉重的皮靴声、街上几个角落里铁皮招牌的咔咔声……为什么七月的夜这么长?课本上说的,夏天昼长夜短哪?
天蒙蒙亮时艾米利凯好不容易睡着了。吃早饭时醒来,脑袋沉甸甸的。最后不知怎的,连胃口也不好了。他毫无兴致地挑出一块面包来,好像嚼的是块橡皮。家里没有让他高兴的东西:沙发太硬,床又太软了,坐到台阶上烫得难受,淋浴又太冷……
艾米利凯总算找到了事情干——“打猎”。他“打猎”不用枪,不用子弹,只要一种武器——苍蝇拍。艾米利凯拍苍蝇技巧熟练,百发百中。他用各种各样的姿势拍苍蝇,花样之多,无疑打破了历来的纪录。但是过了三天,他到底还是不干了。
“我要记日记,”艾米利凯打定了主意,“很我同学都记日记,既有趣,又不妨碍休息。”
他拿了一本厚厚的练习簿。在封面上弯弯扭扭地写了几个字——猎奇日记,还加上了花边。
第二天他开始记日记。不过只写了几天,此后,他的日记簿再没增加一行字——但是他的生活里却发生了一件极不愉快的事情。
星期天早晨,艾米利凯象往常一样在十点钟醒来,觉得十分疲乏。他做了一整夜的梦。梦里他是一只老母鸡,孵着蛋,蛋有棱角,硬梆梆的,嵌在他腰眼里。他好歹起了床,这才发现,自己刚才睡在一本又厚又硬的书上。他捡起来随手翻了翻,忽然,他紧张起来,一字不漏地读完一页。然后又读了一遍,背上的冷汗浸湿了睡衣。
“艾米利凯,艾米利凯,你怎么啦,没听见吗?咖啡凉了!”
艾米利凯用颤抖的手撕下了第367页,把它揣在帆布裤袋里,走到桌子跟前。吃的东西他几乎一点儿都没碰。
“你怎么啦?我看你病了?”妈妈忐忑不安地问,“你吃这么少……请个医生来吧?”
艾米利凯面色苍白起来: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我待会儿再吃……”他在院子里打开了那页纸:“进……进行……进行性瘫痪症。”他倒在躺椅上,又结结巴巴地读着:“这病一般起于夏季,气候炎热的时候。不久就会全身软弱无力,食欲减退。传播病菌的是苍蝇……患病后逐渐变得暴躁、易怒……很快就会疲劳,双膝发抖、眼睛发炎红肿、舌头干燥发白、颔骨僵硬……数日以后四肢发麻,然后死亡……”
艾米利凯低声呻吟着,有时伸出舌头来。他的双膝发抖,……他试着张开嘴来,张不开……他又读了一遍,觉得眼皮要垂下来了。怪不得,早饭后他觉得两腿几乎不会动了。
他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:“过几天我就要死了……死了,死了。”他从躺椅上站起身来,可是他的腿已经麻木。他吃力地走到镜子跟前: 眼睛红肿,舌头发白。
艾米利凯从此不再到院子里玩儿——他整天睡在躺椅上,绝望地等待着什么时候两腿完全麻痹。他快要死了。想到这些,他忍不住流下泪来。
“我要央求爸爸妈妈,”艾米利凯想,“把我在戏剧小组竞赛会上得的奖状,放在我的坟墓里。”他感到手脚越来越麻……他在等死。
同学富尔加来看他了:“你病了吗,艾米利凯?”
“怎么……这……很明显吗?”艾米利凯咕哝道。
“三个礼拜了,你什么地方也没去。你脸色苍白,眼睛也肿了……”
“那么舌头呢?你瞧。”
艾米利凯伸出舌头来,接着无可奈何地倒在躺椅上,用阴沉沉的声调说:“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。你发个少先队员的誓,不告诉任何人。过几天我要死了。”艾米利凯从口袋里掏出那页揉皱的纸,递给富尔加。“我死后请你喊所有的同学都来送殡……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。他颔骨僵硬,嘴唇哆嗦,豆大的泪珠直滚到衬衫口袋上面。
但是富尔加忽然把那页纸一拍,高声笑了起来,笑声吓得母鸡咯嗒咯嗒叫着。
“哦,哈——哈——哈……这是兽医学,讲的是马病。难道你没有看见吗?”
艾米利凯稍稍一欠身,睁开了眼睛。果然,在那页书的左下角印着一行小宇:兽医学——马病。
艾米利凯像受了电击一跃而起,跑进屋去。他匆匆把几本书扔开,找出那本硬面精装的厚书——《马病》。是的,书名果真是这样。他看了一眼大穿衣镜,看见富尔加笑得面孔走了样。艾米利凯气得发起抖来。
他把从那本可恶的书上撕下的纸揉成一团。他想大喊,想号叫,可忽然他自己也笑了起来。
第二天一早,他就到学校里的夏令营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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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本文作者山吉勃良努(罗马尼亚)。文字有改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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